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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快報!《春物》深度解析:(二十一)輕小說與“放棄的快感”

轉(zhuǎn)自知乎大佬督軍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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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蹊蹺,最近督軍我在生活里和工作里都遇到了好幾起“人生相談”的事情。幾個朋友同事或因為戀愛,或因為職場的原因來找我談心,甚至還有一位年長的同事詢問我如何與青春期的女兒相處的問題。經(jīng)過一番談話,對方都解開了迷惑,開心舒暢地回去了。


(相關(guān)資料圖)

然而也有人和督軍我質(zhì)疑過,所謂的談心,所謂的開導到底有多大作用。常有人說,成功學也好,幫別人解惑的宣講也好,都沒有什么實際用處,只是給人以心里安慰——以此來抨擊批判話語對人生的改變作用。

“漂亮話誰都會說”“語言是無力的”“實際什么也沒改變”講出這話的人,通常還會充滿優(yōu)越感地補上一句,實干才能有用,以此構(gòu)造一種居高臨下的位置,炫耀他們豐富的人生閱歷,獲得滿足感。

督軍我要說的是,他們講的有自己的道理,是基于自己的認知和經(jīng)驗來的感想。然而,不過在樸素的層面上理解“語言”,理解“力量”,并沒有深刻的洞察到這些詞語背后的東西。

預(yù)言的確是毫無意義的廢話——除非它有著自我實現(xiàn)的力量。

語言在傳播的過程中也許只不過是某些思維樸素的機械唯物論者認為的“信息的載體”,傳到人腦中,卻暗含著驅(qū)動著人格變動的可能,它正是“自我實現(xiàn)的預(yù)言”。

語言也許在各種層面上都“沒有改變什么”,成功學不能讓你立刻學會編程,解開心結(jié)的宣講也不能讓你跑的更快,不能立刻改變你職場對手對你的迫害。語言,不過是傳達信息的載體,然而傳達信息的終點,在精神分析的意義上卻有著重構(gòu)人格的強悍恐怖力量,它雖然改變不了“實際的事”,卻能改變?nèi)烁?。這也正是成功學和精神分析能夠成立的基礎(chǔ)。

說著“語言是無力的”這般話語的時候,當事者并不能意識到,他自己的人格就是在經(jīng)年累月的自我精神分析中用語言構(gòu)成的,是錨定在那些他認為“實干第一”的事件記憶上,靠反復(fù)解析這些征兆而再生產(chǎn)著自我人格,也是靠反復(fù)攻擊代表“過去的自己”的別人來錨定自己——鄙視語言和精神分析的人,人格從頭到腳都在陷入了不自覺的精神分析而不自知,也往往嚴重依賴著這種精神分析過程。

另外,所謂的“實際什么也沒改變”也很值得說到說到。對個人來說,困擾我們真正的問題當然不會是“實際的”,跑不快就跑不快唄,交白卷就交白卷唄,甚至在剝離了意義系統(tǒng)之后,寫卷子也只不過是用筆在紙上反復(fù)地排列一堆黑色符號而已。成績不好不是問題,只有你想取得好成績,但是努力換來糟糕成績時帶來精神壓力是問題,只有嫉妒成績好的同學心里不平衡是問題,只有考差了遭人白眼被排擠是問題。

“實際”對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是要緊的問題,要緊的是“我們怎么想”,以及“別人怎么看待我們”

而這也正是所謂的談心、開導、成功學教育所發(fā)力的領(lǐng)域,正如本文在分析《春物》反復(fù)講述的,“實際什么都不改變”但是卻把問題解決了,因為把最關(guān)鍵的人心問題解決了。

我們回顧下《春物》,大老師和雪乃等人再厲害,也不過是講了一堆廢話,在“話療”,既沒有把火箭送上月球,也沒有把富士山炸平,也沒有造出個強襲高達來,最多不過搞了一場學園祭,最多不過整了個舞會??墒怯性S多人的精神在這個過程中發(fā)生了重要變化。劇中變化在讀者心中也產(chǎn)生了不可忽視的作用,打動了讀者,令他們感動落淚。

當然,精神分析決不能替代實證,內(nèi)心的變化只是動因,不是結(jié)果。假如你想要當上跑步運動員,成為比賽場上的冠軍,光靠信心打氣是沒用的,內(nèi)心的力量釋放之后還是要落到嚴格奮力的訓練中去。實干第一的話不能說錯,畢竟不受個人主觀意志影響的科學技術(shù)影響了人類社會的生產(chǎn)力,構(gòu)成了我們社會生活的各種領(lǐng)域。

然而大科學家、技術(shù)大牛在年輕時也有成長中的內(nèi)心煩惱,科研攻關(guān)團隊也需要鼓舞士氣,需要領(lǐng)導關(guān)懷下屬——這不是靠液體火箭發(fā)動機和超導線圈能解決的事,而是語言和精神的領(lǐng)域。

在思維樸素的機械唯物論者橫行天朝網(wǎng)絡(luò)的今天,有必要重新審視語言和精神的力量。

好,無關(guān)的話到此為止,我們進入對文本分析——

一色向主角三人提出來要辦舞會,理由是自己要成為舞會女王。她是完全地忠于自己的意愿的人,想干嘛干嘛,為所欲為。

這種單純,正如三浦優(yōu)美子向大老師所展示的一樣,讓他們?nèi)苏鸷?,羨慕。

一色的回答沒有變??磥硭呀?jīng)得出結(jié)論。只不過,得出那個結(jié)論所需的證明,一項都沒有成立。感覺會很棘手……

在我思考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雪之下忽然開口。

「方便請教一下嗎?為什么那么想辦舞會?」

一色被雪之下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肩膀震了一下。這個問句聽起來像是針對一色,不過,雪之下似乎一直在想其他事。

所以一色才來不及反應(yīng)吧。

「咦?就、就是,想當舞會女王……」

「那是兩年后的事吧?」

雪之下趁一色講不出話的空檔接著提問。一色又是搔臉頰,又是撥頭發(fā)地回答。

「啊──我想現(xiàn)在開始做準備。」

「假設(shè)兩年后真的舉辦舞會,你不需要做準備,也會成為女王?!?/strong>

「喔、喔……什么?」

一色眨著眼,看著雪之下,一臉完全不懂她在說什么的模樣。我和由比濱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彼此互看一眼。在一色詫異的視線下,雪之下輕聲嘆息。

「我的意思是,你沒有『非得在今年辦才行』的理由。」

「不,我絕對沒說過這種話……」

雪之下不理會一色的困惑,只投以她銳利的目光,等待她的回答。一色震懾于雪之下的氣勢,一時顯得不知所措,但她又很快地想到如何回應(yīng),兩手一拍。

「啊,你想想看,明年的學生會長不一定是我呀!所以,只能趁現(xiàn)在籌辦……」

「只要你有那個意愿,一定會當選吧。參選的人本來就少,就算進入決選投票階段,你有能力也有實際成績,我認為不會有問題?!?/strong>

雪之下的一字一句,從意義上來看明明是溫柔的,卻因為語氣尖銳,聽起來像在責備人。這段對話彷佛在質(zhì)問一色,令她無言以對。

「那是因為……呃……嗯,或許是這樣沒錯……」

「既然如此,不妨明年再──」

「不行。」

一色打斷雪之下的話。前一刻她明明還無法回嘴,這句話卻沒有半分動搖。雪之下凝視著一色,用眼神探尋她的意圖。

「……就算我明年說要辦舞會,大概也辦不成,只會跟你們說的一樣,被其他人用不可能、來不及為理由打回票……所以不管有多難,就算會失敗,一定得先為下一步棋做準備……」

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在此中斷,剩下努力壓抑住的顫抖呼吸聲,依稀傳入耳中。

在我想問她「還好嗎?」的瞬間,亞麻色頭發(fā)用力晃了一下。

「要做就要趁現(xiàn)在。現(xiàn)在開始,說不定還來得及。」

她抬起頭,用堅定的目光看向雪之下。然而,雪之下仍然面不改色。

「……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又是為了誰?」

這個沉著的提問,似乎讓一色措手不及。她連連眨眼,嘴巴微張的思考模樣有點像小孩子。不過,她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

「當然是為了我自己!」

督軍我在對《電光超人古利特》分析時說,青春期的成長,一個關(guān)鍵點就是敢于直面自我的欲望。一色強就強在,敢于直接言說自己的欲望,堂堂正正,毫不閃躲。

看起來這有點“自我中心”“自私”,可是這恰恰是應(yīng)有的姿態(tài),是大膽的,對自己坦誠勇敢的姿態(tài)。同樣的話大老師就說不出來,非要小町、平冢靜幫他,雪乃也說不出來,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坦然直面自身欲望,用話語肯定自己的欲望,才能夠強大——這正是“形與名”與快感欲望合一的時刻,此時的一色成為了第二重意義上的“真物”,令大老師驚奇。

然后,一色邀請雪乃一起參加這次舞會活動的籌劃——

「那個,也就是說……這不是我以社長身分下的決定,沒有強制力,所以不用把這件事當成社團活動。如果你們愿意幫忙,我當然會很感謝。就算只有一個人,我也會負責把舞會辦好……」

雪之下越說越小聲,語意也越來越模糊不清。可能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放在腿上的手揪住裙子,頭微微垂下,一副難以啟齒地咬著嘴唇。

這番不著邊際的話,讓我疑惑了一下。但我有印象,自己以前也講過類似的歪理。一色大概也感覺到這一點。

不過,這比我當時的歪理更容易突破。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自由參加吧?!?/strong>

雪之下看了我一眼,猶豫著張開嘴??墒牵谒l(fā)出聲音前,旁邊傳來非常溫柔的聲音。

「不是啦,自閉男?!?/strong>

由比濱指出我的錯誤,但她的語氣不像在責備、叮嚀,或糾正。她的聲音如輕柔的羽毛,我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她搖搖頭,然后望向桌子,吁出一口氣。

片刻過后,她對雪之下露出柔和的微笑。

「小雪乃……是想靠自己的力量試試看吧?!?/strong>

雪之下毫不猶豫地點頭肯定。

啊啊,是嗎。我豁然開朗。確實不是我想的那樣,我確實搞錯了。

無論經(jīng)過多久,哪怕我們說了千言萬語,用話語層層包覆,結(jié)果,總是不講出最重要的內(nèi)容。她只憑溫柔的一句話,就說中她心中所思。

……

這里看起來雪乃要重新嘗試靠自己的力量開始了,看起來像是“沒有自我”的人重新一點一點建構(gòu)自我。

然而,正如督軍我指出的,這里是陽乃歪曲的精神分析無中生有地制造了問題。雪乃結(jié)結(jié)實實地吃了姐姐一發(fā)大招,陷入了混亂,她想要解決的是一個原本并不存在的問題。試問她沒遇到大老師之前,天天對別人不假辭色,一副冷若冰霜的態(tài)度,哪次不是靠自己去解決的,哪一次不是自己負責到底?

不過,盡管如此,盡管問題是虛假的,捏造出來的,盡管是陽乃因為移情產(chǎn)生嫉妒和厭惡,對雪乃做的惡意精神分析——只要這個解析征兆的過程能由她自己來順利完成,雪乃也能完成一套新的自我框架的建構(gòu)。

這就是精神分析的危險性,也是為什么我們要對此保持警惕和清醒。

問題也許就是假的,對假的問題一頓瞎JB分析,只要能看起來說通了,解析開了,人也會產(chǎn)生“獲得真理”的錯覺,還因為經(jīng)歷過解析征兆的過程,對結(jié)論深信不疑。

很多口頭上鄙視精神分析的人常犯的錯誤,自己陷入了對不自覺精神分析的依賴中,還毫無覺察。這也是為何很多人會堅信一些沒有經(jīng)歷實證的錯誤結(jié)論——因為“獲得真理”本身就是解析征兆帶來的一種“感覺”,人不自覺做了粗淺的精神分析,而后便陷入了自己分析過程里“真理感”中不能自拔,信以為真,缺失了實證檢驗的過程。例如印度國父尼赫魯就曾被很多人觀察到這種現(xiàn)象:他一旦被反對他的人說服,就會比對方還要堅持、狂熱地支持對方的想法——這顯然也是“病理性”的認知,有可能他被解析了征兆之后獲得真理的感覺所迷惑。他在1962年的戰(zhàn)爭中昏招連出,連續(xù)誤判中國的意愿和行動,言論和行動前后自相矛盾,最終釀成了慘敗,也正體現(xiàn)了認識方法存在問題。

這里的雪之下雪乃深深地相信,姐姐陽乃看懂了自己的病根,姐姐說得完全正確,自己“從來沒有自我”,“從來不是自己做出抉擇”。所以決定靠自己的力量來好好地解決這個不存在的問題。

「嗯,好。我沒問題了。自閉男呢?」

她的話音清脆得如鈴鐺作響,我一時沒辦法立刻反應(yīng)過來。

「喔……」

我還是只能做出跟嘆氣沒兩樣的回應(yīng)。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在針對哪個問題回答。雪之下不安地抬頭凝視我。

「……我做錯了嗎?」

「……不。就這樣吧。雖然我也不是很懂?!?/strong>

「你總是這么隨便?!?/strong>

雪之下笑了出來,我的聲音也帶著一絲笑意。我終于理解,自己在那優(yōu)雅的欠身道謝中找到什么,以及那委婉的話語想表達什么。會覺得熟悉是理所當然的,能夠理解也極其自然。這股安心與寂寥感,我早已體會過。

這里大老師想說,小町的事和雪乃的事本質(zhì)事類似的。自己有種寂寥感,這寂寥感很類似于我們在第一篇分析中講的,精神分析的注定悲劇:人和自己周身的世界注定離別,注定分離,撕裂。

人總要長大。

朋友總要分開。

曖昧的樂園總要結(jié)束。

這是注定的必然的事,意味著成長。

然而,這里大老師其實在瞎胡扯——小町和雪乃之間有著決定性的區(qū)別。

他和小町是兄妹,按照世俗道德和法律,他不能跟妹妹結(jié)婚,但是他完全可以跟雪乃談戀愛結(jié)婚,這恰恰是唯一的一條被允許的出路。

他和雪乃并不注定走向分離,完全有可能成為情侶和夫妻。

唯一的問題無非是他還說不出這個話來,他還依賴著侍奉部的殼子,依賴著“大家一起解決問題,一起玩?!钡慕杩冢蕾囍袚械慕杩?。

什么時候他敢于丟了這些,不需要任何理由地直面自己對雪乃的欲望,敢對雪乃告白,就算長大了,也就解決這一團糾結(jié)的亂麻。

因此,下面這段也體現(xiàn)了大老師的錯誤認知——

這股刺在肌膚上的寒意,證明了這間社辦是多么舒適的空間。

既然不是工作,明天起就不用來這里。思及此,便感到有些不舍。

不過,所謂的自立一定就是如此。像小町安穩(wěn)地從哥哥身邊獨立那樣,有點寂寞,又令人自豪。因此,這是一件該祝福的事。

雪乃被歪曲的精神分析迷惑,因此抗拒著大老師的幫忙。而大老師仍然固守著原有的“形與名”,后知后覺地只肯定“侍奉社”。

這是該祝福的事嗎?

難道不是痛苦和悲傷的事嗎?

從放棄了雪乃感覺到的巨大痛苦之中,他產(chǎn)生了一種扭曲危險的“快感”。而他的“形與名”中的語言系統(tǒng)的理性解釋,與這種不可名狀“快感”結(jié)合,促使他做出讓自己痛苦的選擇。

大老師這里帶著悲哀的祝福,蘊含著危險的“放棄的快感”。這種快感是痛苦,卻經(jīng)常被語言,被他自己的“形與名”合理化了,他開始享受了——認為放棄才是應(yīng)該的,對的,是必然的,是因為XXXX原因,是一種悲劇性的必然。

過去,他正是在過去的屈辱和痛苦之中,不自覺構(gòu)造了抗拒他人的“形與名”,順帶享受這樣一種痛苦孤獨。他會拒絕團子的好意,拒絕葉山的拯救,一邊繼續(xù)放棄美好的東西,一邊顧影自憐,實際上他在不自覺地享受這種“放棄的快感”。雪乃在故事前期有意識地讓有好意的、可親近的人遠離自己,孤獨一人,也同樣是受到這種奇特的“快感”影響。

痛苦也是快樂,令人沉溺、享受——這種看起來反常識的事,其實經(jīng)常發(fā)生在我們身邊,只是被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根據(jù)督軍我的個人調(diào)查,某些青少年在受了委屈的時候,往往會在心中忍不住腦補自己自暴自棄,自殘、自盡,然后引起父母、朋友、同學悔恨、擔心的場面。許多人痛苦不堪到失了智的時候,會對勸阻、幫助自己的人大吼:“別管我,讓我這樣的人死了算了”——他們并不只是像某些人粗淺解釋的,借此引起他人同情和憐憫,而是真的某種程度上沉浸在了自我放棄的快感之中。

這固然可以用實施報復(fù)他人,要他人擔心來解釋,如《牛虻》中的亞瑟,但青少年除了從腦補他人的懊悔、悲傷中獲得快感,也會為腦補出的自身的悲慘而動容——他們在其中獲得了某種“快感”。這種放棄的快感,彌漫在日本輕小說中,也可見于《人間失格》等日本文學作品,其成因我們此處暫不討論。在國內(nèi)的作品,例如《龍族》中,對主角“遭世界遺棄”的可憐慘狀,特別是他自我放棄心態(tài)的渲染描寫,頗有自戕自虐的感覺——同樣也是帶著這般快感。

有時候享受這快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比如各位年紀不大的看官們受了家長同學欺壓,實在憋屈難過得不行,比起繼續(xù)憋著,腦補下釋放壓力也是好事——只要別像《牛虻》中的亞瑟來玩真的,把自己的人生給搞廢掉……

然而,一旦有對“放棄的快感”的迷戀,混淆幻想和現(xiàn)實,要這種特殊的快感嚴重影響我們,極可能在實際的工作和生活中釀成大問題。

這就是為什么成年人的理智否定、壓抑這種快感,一些講究自我修煉,追求世俗成功的理論中,更把沉浸這種快感當做“一生之敵”,比如拿破侖·希爾的成功學。

這也是為什么看慣了成人化的網(wǎng)文的讀者,會極為不喜歡輕小說里這種“中二”“矯情”的自虐般的感覺。以功利的角度,和自我心理學的角度,這種無意識的危險的快感都是十分有害,必須禁絕的。

這里的大老師,既是順從了自己內(nèi)心的“形與名”,要看著雪乃“堂堂正正”,也是習慣了這種“放棄的快感”,享受著喪失重要事物的快感,因此放著和雪乃一起的機會白白溜走。

還好另一種快感的喪失,已經(jīng)開始影響到了大老師——

「自閉男,你今天打算怎么辦?」

「啊──」

她的問題跟我預(yù)想的有點出入,使我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由比濱親口告訴雪之下若有需要,她會以朋友的身分幫忙。我則不同,沒有表明態(tài)度,也沒被徵詢意愿。因此,目前的我等于沒有工作。

我始終主張「只有非做不可時才做」,這句話沒有半分虛假,未來也不會改變。

我現(xiàn)在沒有接到委托或諮詢,也沒有必須履行的責任和契約,或是該贖的罪。

所以,沒必要去社辦。

得出這個結(jié)論莫名地費時,我的表情不知不覺轉(zhuǎn)為苦笑。

「不了,我直接回家?!?/strong>

我講完才意識到,剛才那句「不了」未免太語焉不詳。但我沒有將內(nèi)心所想說出來,而是開口問她:

這里,大老師心中的“形與名”起到了作用,告訴他,“你沒有理由行動”“按道理你應(yīng)該直接回去”

正是這種心中流轉(zhuǎn)的“形與名”,阻礙著他的感情;正是他的自我框架,捆住了他,讓他沒辦法直面自己的欲望。

沒有接到委托或諮詢,也沒有必須履行的責任和契約,或是該贖的罪。

所以,沒必要去社辦。

即便如此,大老師也覺察到了自己的矛盾:

得出這個結(jié)論莫名地費時,我的表情不知不覺轉(zhuǎn)為苦笑。

「不了,我直接回家?!?/strong>

我講完才意識到,剛才那句「不了」未免太語焉不詳。

他得出結(jié)論之所以費時,是因為他不想要接受這個結(jié)論。而語焉不詳,也是不愿意把話說死——是不去侍奉部,還是不去找雪乃?又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反正不高興,不知道為啥。

但我沒有將內(nèi)心所想說出來,而是開口問她:

「你呢?」

由比濱也捏著臉上的圍巾,想了一下。

「嗯……我也回家……」

「是嗎?!?/strong>

「嗯。」

由比濱點點頭,把臉埋進毛線中。對話到此中斷。

盡管只有短短幾秒,我們之間確實存在著沉默。

在意這段沉默的,大概不只有我。雖然稱不上是證據(jù),我跟由比濱互瞄了對方好幾次。

……怎么回事?現(xiàn)在是怎樣!

我不知所措,覺得該打破沉默,卻又想不到要講什么。我像要掩飾尷尬般,重新背好一點都不重的書包。

這里大老師希望她改口能說,自己去找雪乃/去侍奉部,你要不要一起去?而團子也有類似的意思,希望他講出點啥來。

顯然他想要去見雪乃。

為啥自己不說呢?因為說不出來,他還等著“理由”,等著團子給自己這個理由。而團子也同樣希望跟他一起,等著他改口。

兩個人都在等對方開口,結(jié)果都沒開口,于是陷入尷尬。

「……再見?!?/strong>

「??!嗯。再見?!?/strong>

由比濱輕輕揮手。我點頭回應(yīng),走向門口,背后傳來啪噠啪噠的腳步聲。

我向后瞥了一眼,看見由比濱回去找三浦。

大老師很失望地等團子改口,給自己理由,于是一直盯著團子,結(jié)果團子就這么走了……

于是他自顧自地陷入了失落:

不管怎么樣,由比濱放學后的行程似乎定下來了。

我則毫無計畫,現(xiàn)在才開始想要做什么,默默地來到走廊上。

拜之前的連假所賜,動畫庫存已經(jīng)消耗完畢,大部分的書也已經(jīng)在社辦看完。

既然如此,只剩下成堆還沒破關(guān)的游戲。之前小町在準備考試,所以我都避免用家機玩──我一邊思考,一邊走下樓梯。

很久沒有毫無顧忌地窩在沙發(fā)上打電動,所以我還滿興奮的。尤其是碰到什么大作備受期待的最新續(xù)作時,我可能會連打三天三夜……勇者Eightman又~要拯救世界了嗎?

我越想越期待,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

仔細一想,被迫加入侍奉社前,我都是這樣度過自由的時間。

這里大老師的“期待”“歡快”,以及“被迫”加入之前的“自由”,各位看官怎么看?

他是不是真的快樂、開心、自由呢?

相信各位已經(jīng)得出了答案。

為了坐實這個答案,杜航又寫了一筆——

然后,看見把外套夾在腋下走路的雪之下。從方向看來,大概是要去學生會辦公室。她的腳步有點急促,使我猶豫了一下該不該叫她。最后我只是遠遠地目送她離去。

從今天開始,雪之下要跟一色一起籌辦舞會。

關(guān)于這件事,我并不清楚詳情。除了侍奉社外,我和雪之下沒有任何交集,沒社團活動就說不上話。普通科的我和國際教養(yǎng)班的雪之下,連體育和實習課都不會一起上。

我們平時碰到面的話,幾乎都是偶然。不過,我還是沒有執(zhí)意問她舞會的事。

找不到時機搭話固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我明明沒幫忙,還特地跑去說些「狀況如何」、「有好好干嗎」之類的話,只會讓人覺得「憑什么」、「你哪有資格」而造成反感,因此我不敢找她說話。產(chǎn)生這種念頭的瞬間我就已經(jīng)感覺很不爽了耶?自我意識過剩真是太可怕啦……

在我沮喪的時候,雪之下已經(jīng)轉(zhuǎn)過走廊。

在她的腳步中,看不見迷惘。

她抬頭挺胸,炯炯有神地凝視前方,踩著規(guī)律的步伐。每踏出一步,亮麗的烏黑長發(fā)便隨之搖晃。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我才總算想起自己正在回家路上。

這里督軍我不做多余分析了,各位看官可以自己分析。

大老師的沮喪,不爽,還有對雪乃腳步?jīng)]有迷惘的描寫,說明了他自己什么樣的心理活動呢?

有什么東西讓他不爽,說白了,是自己的行為讓他不爽,而什么導致了他如今的行為呢——自然是他內(nèi)心的“形與名”,他心中的“現(xiàn)在的我”。

一切都是“現(xiàn)在的我”作祟,帶來了這一切的喪失、失落、不爽、寂寞:把雪乃給弄丟了。

這就是自我否定開啟的征兆。

接著,在和材木座玩游戲的時候,大老師忍不住開始了移情,把自己的心情投射到了肥宅基友,以及雪乃身上。

注意這一段移情中直接暴露出的“放棄的快感”——

「明年就要考試了……這是最后的挑戰(zhàn)?!?/strong>

什么最后的挑戰(zhàn),這家伙從來沒挑戰(zhàn)過吧?盡管浮現(xiàn)如此疑惑,見他面色凝重,似乎頗為認真,我只能將疑問吞回去。

這對材木座來說,應(yīng)該也算是一個了斷。

沒有什么比「考試」更適合做為放棄的藉口?!妇蜆I(yè)」或許也有同樣的意義。夢想、興趣、社團活動等充滿無限未來的可能性,將被放入名為「社會要求的大人」之模子重新熔鑄。

正因如此,在任憑世界翻弄,被迫屈服、抹消掉一切之前,我們會想挑戰(zhàn)、抵抗,試圖掙扎,為了成為某種人物而努力捕捉片鱗半爪──說不定連「她」也是。

或許是因為想到這些事,我在不知不覺間沉默不語。

大老師已經(jīng)被這種“放棄的快感”攫住了。

如前所述,“了斷”和“答案”類似,可以視為“終結(jié)”“死亡”的同義語。

同時我們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成人世界與中二們的沖突。大老師目光如炬,早已看穿了雪乃母親那樣的人能吊打自己和雪乃,看穿了陽乃的屈辱痛苦,預(yù)見到了被成人世界規(guī)訓的未來。夢想,興趣,社團活動都將成為被放棄的“追逐之物”,連同青春的這一套“形與名”先被貶低否定,后被遺忘。

這里大老師把自己的悲觀和顧影自憐的快感,投射到了材木座身上,投射到了雪乃身上,一副“我們注定走向悲劇的死亡”“都會被大人們捏成渣再塑成工具人”的味道。

話說回來,各位看官有沒有覺得熟悉?

試著比較一下這兩段文字之中的快感本質(zhì)吧——

“正因如此,在任憑世界翻弄,被迫屈服、抹消掉一切之前,我們會想挑戰(zhàn)、抵抗,試圖掙扎,為了成為某種人物而努力捕捉片鱗半爪──說不定連「她」也是?!?/strong>

“我們都是小怪獸,總有一天會被正義的奧特曼殺死?!?/strong>

正是這般帶著死亡味道的“放棄的快感”彌漫在文字之中,引發(fā)了這個年紀的青少年的強烈共鳴?!洱堊濉分蟹磸?fù)出現(xiàn)的孤獨絕望,以及對孤獨絕望的刻意享受,正是這般快感的表征。

這就是為什么督軍我明知有些人會反對,還把《龍族》歸入輕小說的行列。

輕小說是因為文庫本的裝訂,因為單行本的出版模式,因為ACGN的聯(lián)動,因為必須日本人寫出來才成為輕小說嗎?

非也!

輕小說是因為快感類型,因為受眾群體的情感模式,因為聚焦的矛盾領(lǐng)域,才成為輕小說。

外在永遠是表象,內(nèi)在才是本質(zhì)。

(未完待續(xù))

標簽: 電光超人 顧影自憐 精神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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